珠碎

2005-07-11 17:36 | 一根香烟陪我寂寞

它准备翻落下来了,那片叶子却还在艰难的承担着它全部的重量。

或许负担就是这样的:你不想让它跌落,而它却只想去跌落,痛快的摔在地上,哗啦一下粉碎,混在泥土里,再不这样晶莹,再不这样完美。

但显然那片嫩草的枝叶还没有屈服,它想承受住这一切,它把自己的身体扭曲成几乎不可辨别的程度,又低洼下自己的腰身,把那颗珍珠似的露水窝在自己最安全的地方。同时,根在土里狠狠的拔紧,像和谁赌气一样,露出丝丝的痕迹。

那是一颗只有一片叶子的小草,那片叶子几乎占据了它全部养分的供给,那片叶子现在正卷缩成几不可辨的样子,艰难而又坚定的维系着那一滴清露。

闷热,清晨并没有给予人清爽的感觉,厚重浓密的乌云像皮球一样在天空翻腾、滚动,一片片连接起来,又凝聚成一个更大的皮球。好象超过负荷的齿轮,发散着骇人的怒吼,但又什么也听不见。

那株草当然也听不见。
它珍而重之的包裹紧那滴露水,生怕稍微不留神就会滚落地上,一丝莫须有的紧张也就弥漫在了这草的四周,它仿佛抱着的是自己前生来世所有一切的希望,晶莹又或者易碎的。

但那露水却并不为此紧张,它又开始嬉闹了。它试图借助慌张跑过身旁,害怕大雨灌顶的人们所带起的微风,让自己脱离这片束缚。对于这一切,难道不是么?保护、包裹又或者包容,束缚是什么,无视掉所有的理由,只要将我的自由包庇在一己之内,那就是束缚,即使这束缚的结束,会让自己感到多么的悲哀,可眼下又有谁能看透?

但显然那阵风还是不够的,仅仅让它努力的摇了摇身子,仿佛一只臃肿的企鹅,又似一只翻倒的乌龟。但它不觉的自己是这样的,这可笑的比喻并不曾让它觉悟,应该说它从不知道什么是乌龟,更不要说企鹅。它只能知道的就是自己从未脱离开这种不理智的拥抱,那让它是如此的不舒服,它渴望的仅仅是眼前这一望而看不尽的土地,又或者浮在土地上的氤氲蒸腾的绿色。

它一定是这样想的,它是属于这片永恒的绿的,而不是这颗承担自己已经筋疲力尽的小草,那颗只有一片叶子,连多余的力气都只能用来拔的住泥土而不被风吹起的草,它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一定不会只是为此,它应该有更远大的什么理想又或者报复,不会是为一颗应该被遗忘又或者抛弃的小草。

所以老天给了它一阵和风,闷热的天气里,这样的一阵风是多么难得。它理应不知道这是雨前的征兆,却注意到了那草微微的颤抖。

很好,老天也给予了它信息,那就是该走了。一切都预兆着自己的不平凡,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来了这样的一阵风,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自己的真知灼见呢?没有,当然没有!天意总是来的让人振奋,在最疲惫或者绝望的时刻。

于是那片还带着嫩色的叶子,再不能挽留住它了。它开始艰难的挪动着身体,一点点沿着叶脉,向叶尖滑去,它甚至听到自己心跳在加速,它知道自己该保持平静,因为这样的时刻每个人都会经历,也许,这就叫蜕变,由虫子变成蝴蝶,又平凡走向独特。

那叶子挣扎了起来,风席卷而过,让它摇晃的更加剧烈。它坚信这是老天的意念,让它能够在这最后的争夺里胜利,因为老天既然给予了自己晶莹完美的恫体,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委屈的卷缩在一片叶子上。胜利总是因为太多的阻挠而变的更加诱人,也更加的美丽。

叶子随着那颗清露的移动而改变自己凹进的角度,它努力的保持着自己与主体间的平衡,并试图让那颗清露顺着脉络走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可是阵阵而过的微风以及那丝毫不配合的珍珠,让它开始惶恐了起来,一切都如同一场拉锯战,它们在玩着一场平衡的游戏,天平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取的最后的胜利。

这实在是一场艰苦的较量,对于叶子。
风不仅仅推动着那滴倔强的露水,也推动着自己,几乎几次它已经要放弃了,但奇迹总会在瞬间里让自己从惯性中拉回少许的平局。是的,胜利只因为这样的难以预料而让自己更加的渴望,也更加的美丽。怎也要保住那粒色彩,它会看到雨后的彩虹是怎样的壮观,也会让阳光把自己呵护的更加娇艳,它是不平凡的,否则它又为什么会降生在我的身边,所以,就让我尽全力去让它看见明天吧。

那露水似乎放弃了挣扎,它安静而又乖巧的躺在叶子的脉络里,再没有随风而去,也没有随叶摇摆。叶子仍旧在晃动着,这风没有停,而露水却已经停留了下来,它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被些什么添满了,那也许就叫幸福。它终于懂了自己是在做什么,也终于认可了自己的行为,如果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为一个人默默奉贤的一切都被那个人当成了恶意的话,那么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那个人理解了你的举措。
于是它终于舒缓了那口气,它感到自己也是不平凡的了,因为有这样的一滴露水流淌在自己的脉络间,这一切都值得了。它甚至开始舒卷开外围因长时间保护那露水而卷缩一起,开始微微爆裂脉络的身躯,这惬意的舒爽仿佛自己已经得到了胜利,看到了那彩虹或者阳光下更晶莹的露滴,它微笑。

露水也微笑。
所以叶子就看到了那滴露水猛的挣脱了自己所有的束缚,在那阵适时而来的风的帮助下,瞬息滑到脉络的尽头。叶尖因为承受露水的负荷而变的低垂了头去,紧紧看着就要相拥的土地。
一点,一点,一点,的接近。
叶子似乎想哭,它把自己的叶尖伸长到最远的距离,它想挽留住这已经不可能再留的下来的露水,它想告诉它明天的彩虹,又或者阳光照耀下的影子,它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什么都没有说的出来。

滑落,终于离开了叶子的束缚,我站起身来,不忍看它跌入泥土中的眼神,缓步向宿舍楼走去,我仿佛依旧听的到最后那露水开怀的笑声以及那叶子痛苦却没有一丝声响的哭嚎,眼前只是闪烁着露水离开叶子后流星般的光泽,以及那叶子撒手后颤抖的身躯。

一场暴雨,就这样的来临,宿舍门口,小歪扔给我根烟,问道:“看什么那么出神。”

“一滴清露。”

“夏天也有露水么?”

“哦,也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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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无事最洒脱,陪朋宴友换酒喝;
根根须鬓冉白发,我自飘零我自乐;
香吻儿时衣锦华,寂静此世佳人饿;
烟炊不晚三更后,默默窗边泪独落。